上次我谈到了房地产周期，今天我要谈谈最长的周期，康德拉蒂耶夫周期，当前的全球贸易脱钩，俄罗斯-乌克兰冲突，以色列入侵加沙等等。种种迹象不得不让人担心，在风云变幻下，是否酝酿着更多的波动。但是这和康柏有什么关系呢？

什么是康博？

在工业革命和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出现之前，是自然和农业决定了社会经济周期，带来了王朝更替和混沌控制的循环。之后就是产业和资本。价格和股票作为“资本”的影子，很好地记录了产业和资本发展的周期性变化，让我们可以总结出一些经典的周期。比如10年左右的朱格兰周期(也叫生产力周期)、20年左右的库兹涅茨周期(房地产周期)、50年左右的康德拉蒂耶夫周期，我们也可以称之为全球资本主义的历史周期或资本主义的长波。(参考上一篇《房地产跑不过历史周期》)

康博理论最初是由苏联经济学家康德拉蒂耶夫在他1925年发表的论文《经济生活中的长波》及其后续著作中提出的。他通过分析法、英、美、德等主要资本主义国家一百年来的批发价格水平、利率、工资、对外贸易、煤铁生产和消费等主要经济指标的变化，得出资本主义平均有50 ~ 60%的结论。这个时间对应一个人的一生，这就是中国纪年法中的干支甲子。

康博本身就是一个统计现象。最有力的实证来自于价格变动的数据。此外，长期利率、世界能源生产和创新的变化也支持长波假说。而且在工业生产、失业、投资方面也能找到很多佐证。

为什么主要经济指标(如大宗价格)会出现50到60年的周期性波动？一般认为这是资本主义自身运动的结果，但究竟是什么力量推动了资本主义的长期循环运动呢？有人将其归因于技术革命，即一场影响生活方方面面的技术革新推动了这一切；有人认为是金本位制下黄金产量变化引起的货币数量变化；有人认为是能源供应限制造成的...

或许我们可以把技术创新的扩散作为第一推动力，但不一定需要采取技术决定论的态度，因为技术进步的方向和力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当时特定社会现实的需要。同时，也不能忽视与资本积累密切相关的厂房设备更新周期和房地产带来的固定资产投资热潮。还有资本积累导致的地理扩张和发展不均衡，很多新的国家被纳入世界体系。通过战争和革命，资本主义逐渐走上了循环轨道。

五次康博的全部故事

回顾世界经济的历史，我们大致可以认为，从18世纪到现在，世界经济经历了四个完整的长周期，每一轮都会出现世界工业中心的主要国家，它们会成为资本的聚集中心和危机的始作俑者。

第一个循环由纺纱机和蒸汽机驱动。纺纱机的发明取代了“日益昂贵的人工成本”，让人们看到了机械化的前景；蒸汽机的改进和安全灯的发明增加了英国的煤炭产量。伯明翰的浅层煤和伦敦济贫院的孤儿被源源不断地运往曼彻斯特的棉纺织厂。这一次，英国是主导国，工业革命让它占据了世界的中心。拿破仑战争结束后，随着金融市场的巨大波动和物价的崩溃引发的经济危机，第一康博立即陷入衰退，随后在19世纪40年代陷入萧条。

第二个周期是基于钢铁和运输的推出。内燃机和电动机的发明改变了人类的动力来源，汽车工业开始起步；钢铁工业发明了各种炼钢方法。毫无疑问，这个周期的王者是铁路，它不仅将德国各州连接在一起，也让德国资产阶级认识到统一市场的重要性，恢复了内战后的美国。这个周期的转折点是1873年的股票交易所危机，引发了长达10年的经济衰退，并伴随着世纪末的保护主义和悲观主义。

第三个周期以电力和工程的创新为标志。这一时期，电被广泛使用，电车、电话、收音机、电灯得到普及和应用。此时，积累中心已经从英国转移到了大洋彼岸的德国和美国，第一条汽车装配线由美国人创立，带动了汽车工业的繁荣。康采恩、卡特尔等垄断组织遍布全球。这个镀金时代在1929年的股灾中结束，随后是“大萧条”，工业革命的红利耗尽，这一轮康博结束。

第四个周期以计算机、原子能、空间技术等为代表。这些技术大多萌芽于二战时期。事实上，世界在二战前期就已经开始进入恢复期。二战后，美国作为世界主导国，将美元与黄金挂钩，同时以经济帝国主义的姿态主导欧洲和日本的战后重建。巨大的需求促进了长期的经济繁荣。1966年，美国经济增长达到顶峰。此后，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崩溃被视为第四次坎波的转折点。

第五个周期是互联网的周期。大量传统产业借助信息技术得到改造，技术革命也推动了融资方式、管理和物流方式的创新。这场技术革命和扩散无疑为美国赢得了冷战。因此，苏联和东欧解体的90年代是康博的繁荣时期。中国提供了发达国家的廉价产能来抑制通胀，但这一时期货币纪律的放松为金融危机埋下了伏笔。2008年的危机成为这个周期的转折点，长波进入衰退。从那以后，经济增长基本上是债务驱动的，到目前为止这个循环还没有结束。

长波的波谷怎么了？

如果我们回到具体的历史，我们会发现，每当康博周期进入低谷时，往往都在酝酿某种“变革”。

让我们从第一首康博开始。如前所述，英国拿破仑战争后，《资本论》记载当时英国取消了禁止结社，工厂普遍扩大。到了1825年，出现了危机。棉纺织行业的工人特别穷，锻炼身体。

一年后，英国开始想办法向印度大量出口蒸汽织机。但市场上商品过剩，时局艰难，持续数年不景气，导致东印度公司对东亚贸易的垄断被取消。此时，英国资本家加速入侵中国市场，向中国走私大量鸦片。到1834年，情况有所改善，工厂和机器大量增加，工人短缺。英国出台新的扶贫法，推动农业工人搬到工厂区务农，各郡儿童被掠夺，三年后陷入萧条状态和危机。

1840年陷入严重萧条(也就是坎波的第一次萧条来了)，工人搬迁，迫使英军介入...面对国内危机，为了转嫁国内矛盾，英国发动了侵华战争。鸦片战争打破了中国内部的经济循环模式，中国被动地融入了资本主义世界体系。在这个周期结束时，也就是第二个康博恢复时期，共产党发表了宣言。

在这个复苏时期，曾经垄断工业的英国刚刚走出泥潭，突然发现出现了一系列相互竞争的工业国——欧洲和新大陆的剩余资本。英法为了进一步扩大世界贸易市场，对中国进行了第二次鸦片战争。美国内战的爆发和内战导致的棉花歉收引发了英国的“棉花饥荒”，冲击了其纺织业，进而通过信贷和贸易传导到欧洲其他国家，最终造成了1867-1868年的全球经济危机，康博第二次进入衰退。

康博的第二次衰退(1868~1879年)是世界经济史上的又一个重大转折点。从此大英帝国开始衰落，而德国和美国崛起。在这个过程中，英法还在通过炮火要求“打开大门，我们要搞自由贸易”，而美国和德国则采取了贸易保护主义政策来应对危机。此后各国纷纷效仿，以邻为壑。技术革命使得美国、德国等国家的竞争力不断增强，国内市场越来越被本国产业占据，英国的国际市场份额明显萎缩。

在康博第三次崛起时期(1890~1910年)，爆发了几次马恩意义上的经济危机，但都不是致命的。在此期间，经济趋于扩张。即使出现危机，其经济也有很强的自我修复能力。当危机来临时，许多国家立即转向贸易保护和道路建设。此时，资本主义“血腥”了，国际共产主义运动迎来了长时间的低潮。

但正如恩格斯所说，“保护关税”本身只是决定世界市场霸权的产业战争的最后的、全面的准备。因此，每一个阻碍旧危机重现的因素都包含着未来更加暴力的危机的种子。在那之后，我们看到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主要的帝国主义国家互相争斗，损失惨重。这里有两个变量，一个是美国在战争中加强了经济和军事实力，另一个是俄国革命的爆发，这标志着康博的第三次转折。

在坎波第三次衰退期间(1913~1928年)，资本主义还享受了几年的虚假繁荣。战后生产的高涨刺激了其信用的扩张，证券的投机狂热助长了繁荣的假象。终于在1929年，历史上最长、最深、最严重的周期性世界经济危机发生，第三次康博正式进入衰退。大萧条使资本主义工商业急剧倒退，几十年的生产力发展成果付之东流。

当时“资本主义”在东西方的名声变得很差。当时，除了少数顽固的奥地利派，就连大多数右翼分子都认为资本主义已经进入了严重的危机。为了阻止革命，罗斯福和法西斯主义者都转向国家干预。

第四次康博复苏期发生在二战期间，正是在战争机器启动后，美国的失业率下降，工厂开始满负荷生产各种军用物资。机器设备不够用的时候，政府帮助企业投资，大规模扩张。这个坎波是名副其实的美国坎波，它正式取代了英国，将战后资本主义推入了“黄金时代”。

到20世纪60年代末，美国在许多战争中损失和消耗，这使得支撑美元作为全球货币的黄金储备已经岌岌可危。戴高乐补刀后，1971年美元与黄金脱钩。于是布雷顿森林体系破灭，与美国支持以色列导致的石油危机叠加，进入衰退。与此同时，苏联叠加的油价优势进入繁荣期。

这次衰退(1967~1972年)促使英美等国在上世纪80年代后终于完成了新自由主义转向，打压工会，抛弃内部工业集团，贫富差距持续扩大。法国和日本等国家开始追赶投资。日本的追赶一直持续到20世纪80年代，被美国压制，泡沫破裂。能够对抗资本主义的经互会体系也崩溃了。中国开始追赶接力。

此外，亚洲、非洲和拉丁美洲还有广大的边缘国家。他们培育工业和实现现代化的努力总是受到外债崩溃和货币利率上升的威胁。最后，拉丁美洲在上世纪80年代陷入了增长陷阱，东南亚的泡沫在90年代破裂。他们向现代工业国家转型的努力在这一轮坎波中基本失败。

从萧条到下一个康博的恢复期很慢，需要10年以上。在此期间，美国大举借债，并投资于信息技术的研发，这再次主宰了康博。我们可能会看到一些新兴经济体的复兴，比如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亚洲四小龙，2000年左右的中国，由于西方和日本的产业转移而迅速发展。在第五届康博中，这些国家和地区。相比之下，这个康博的其他国家都不同程度地拉大了贫富差距，民粹主义的兴起导致了政治和社会结构的退化。

我们在哪里？

美国在20世纪70年代互联网萌芽时率先进入第五个康博恢复期，中国在90年代紧随其后。然后美国在2008年进入衰退，我们差不多是14年进入的(和建设周期一起)。可以这样理解，美国2008年的次贷危机是这次康博的第一次衰退冲击，14年是第二次冲击。

说白了，当年的煤老板就是要赶上全球大宗商品的上涨，一夜暴富。2002年以后，一直到13年，即使在衰退时期，大宗商品价格也保持在高位，因为2008年中国通过大基建挽救了危机，大大增加了产能。直到衰退结束，大宗商品价格失去支撑，银行加息，市场需求萎缩。

16、17年互联网技术红利消失，市场需求难以增长。从这个角度来看，也是大宗商品的低点。如果要改变商品的价格，往往要经历技术革命，但如果还没有真正到来，可以经历战争或者瘟疫。

我19年写《美国工厂》的时候，提到过下一个时代“以混乱为特征。混乱并不完全是偶然的，它是一种所有历史系统参数快速不断波动的状态，同时搅动着国家间系统、意识形态、气候条件和流行病的浪潮...在混乱中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资本是永恒的逐利性和破坏性。”疫情和地缘政治冲突可以让整波大宗商品价格剧烈波动，但当时没想到的是，20年真的成就了一件大事。

20年的疫情可视为加速事件，导致全球供应链紧张。美国在疫情的冲击下开始以核电印钞，许多国家的货币政策纷纷效仿。到了21年，量化宽松已经到了极限，兴奋剂也用光了。原21年大宗商品在前几年上涨后回落。22年是俄乌冲突，很多商品都是暴力拉起来的。

根据之前康柏的说法，经济衰退最后几年的价格波动往往是最剧烈的，这也意味着我们现在正处于经济衰退最困难的几年。从康博周期的规律来看，各种地域矛盾往往在周期结束时引爆。

作者认为，50多年前，当最后一轮康博进入衰退期时，第三次中东战争(以方称六日战争)爆发了。目前是康博·肖叠加朱格拉周期的底部，该引爆的就要引爆。2023年10月，巴勒斯坦爆发冲突。但是，历史只会押韵，不会重演。这一次，巴以冲突叠加经济衰退，背后对霸权秩序的不满之声如此之大，连很多“高人”都不得不惊呼以色列在舆论上彻底失败了。

也许你要问，根据康博定律，这波萧条总会结束然后回升。有没有引领新周期的技术？现在想来，不应该是超宇宙或者web3。现在还是投机阶段，只是互联网的深化。5G更多的是一种技术沉淀。我们隐约可以看到的是一系列低碳基础设施，包括太阳能电池板、风力涡轮机、电动汽车和电池，或者是人工智能、量子计算等领域发展起来的新技术循环。

当前，全球经济处于极其脆弱的时期，地缘政治紧张与经济萧条交织，似乎已经成为新常态。当经济萧条来临时，没有人能幸免。新的技术周期可能由新能源、人工智能和量子计算的发展而启动。中国和美国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领先国家。虽然未来几年经济可能会复苏，但正如沃勒斯坦所说，下一个周期真正发生变化的可能性只有50%。如果不能结束资本对世界秩序的支配，那将是另一个霸权的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