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危险职业

【/h/]4月初，蒋易（化名）几乎被网络上的质疑声击倒。南京金宝贝“25年退款”登上热搜，专业闭店人员因“标新立异”和“逃废债”被媒体高度曝光。

【/h/]作为金宝贝的职业店主，蒋易被舆论推到了风暴的中心。在他的社交账号后台，最多时一天有10多人咨询他，其中有冒充机构老板的记者，也有教培机构的真实老板。偶尔有人私下来骂他，因为舆论太大，南京金宝贝的“关店”告一段落，他回到了成都老家。然而事情的演变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相关部门两次联系他，要求他配合调查。

【/h/]第一次，他还在南京，又赶到了相关部门。他详细描述了结识南京金宝贝老板的过程，以及关店前是否收费。几天后，央视新闻曝光了专业关店的方法，有关部门再次找到他，询问他变更法人的过程，并再次询问南京金宝贝关店前是否续费。

【/h/]这一点至关重要。关店前是否恶意诱导家长续费，决定他是否涉嫌违法。

【/h/]今年1月以来，金宝贝作为中国最大的儿童教育培训机构之一，因资金链断裂，关闭了北京、上海、天津、南京等地的门店，多家分店交由专业闭店人员处理。无法退费、转班，甚至无法改变法人帮助老板逃避债务的做法，数千名家长被激怒了。

【/h/]随着事情的持续发酵，据知情人士透露，一些地方的金宝贝闭店人员因涉及恶意逃废债被立案调查。目前，南京金宝贝没有类似的情况，所以他们没有被立案。

【/h/]蒋易试图阐明同龄人实际上分为两类。一类是解决问题。当机构即将倒闭时，他们会在机构和家长之间找到一个折中的解决方案。一种是圈钱，关店前充一波，然后跑路，矛盾升级。

【/h/]他认为自己做的是第一种。幸运的是，他也有点害怕。如果他不守底线，他可能会像其他关店的人一样受到法律的审判。

【/h/]职业闭店师很容易站在家长的对立面，踏入法律的灰色地带，帮助机构老板关店。为了帮助老板逃避法律责任，他们还形成了从寻找职业债务人、变更公司法人、应对维权家长群、提供转账方案，再到跟进诉讼纠纷的成熟完整产业链。

【/h/]自从2021年成为专业闭店员以来，蒋易已经处理了数百份关闭的订单。引发舆论的南京金宝贝事件，是他遇到的最严厉的命令。

【/h/]有风险，这也是另一位职业店主刘洋（化名）的感受。虽然这个关店工作发生在两年前，直到现在，它还会被调查部门叫去配合调查。2022年3月，他正式接手关闭上海一家英语培训机构。后来由于父母的举报，调查介入，发现2021年前后，公司有1000万资金流向国外。老板解释说，他当时与外国丈夫离婚并分割了财产，但调查以资金流向不明为由立案。

【/h/]刘洋说，合作之初，老板还对关店的人隐瞒了财务状况。案件拖了两年，至今没有明确的定义。他们中途关闭了商店后，就停止了。

【/h/]其次，“月薪10万元肯定比上班强。”

【/h/]虽然这个行业充满了危险、灰色和不光彩，但它的成本很低，几乎不需要投资，而且很有吸引力。如果你线下或线上呆几十天甚至更短的时间，通过被骂、协调和沟通，你可以赚1 ~ 10个点，从几十万到几千美元不等。

【/h/]很多人在成为专业闭店者之前，都是关闭培训机构的老板，经历了债务的巨大痛苦，然后走上了专业闭店的道路。

蒋易主修法律。1985年后刚毕业，从事法律工作两年，工资不高。因为正处于教育机构创业高峰期，我转行做了一家少儿英语培训机构。巅峰时期，全国各地开设了7家少儿英语连锁店，但疫情来了，沉重的开支很快让他不堪重负。

【/h/]他为凤凰城的“暴风眼”算了一笔账。一个校区外教总月薪10万，七个校区外教月薪高达70万。如果把房租和其他员工的工资包括在内，每月的支出将达数百万。在疫情爆发之初，他还能按时支付外教的工资，但很快就很难养活他了。他形容当时的自己，就跟赌博一样，不甘心。虽然他解雇了外教，但很难下定决心关闭商店。

【/h/]直到年底，数以百万计的书籍被耗尽，机构相继倒闭。六七百名家长退费，堵住了他的办公室门。蒋易和数百名家长签署了总额达数千万的个人借条。

【/h/]为了还钱，他抵押了房子，用花呗、贷款和信用卡套现。家人不理解，妻子最终离开了他。数千万的债务和信用卡的高利率让他一度喘不过气来。蒋易自嘲道:“我以前抽烟要100元，但后来我没钱抽了。”。

【/h/]在最困难的时期，他什么都想过。我已经两个月没出门了，整天都在撒谎。白天晚上都睡不着。“我每天都想死，因为你不知道如何偿还这1000万英镑，”蒋易说。他最坏的打算是注册所有网贷平台，然后借钱，留给父母，结束自己的生命。

【/h/]和蒋易一样，刘洋也因为焦沛创业失败而负债400万。

【/h/]他是80后，一直从事教培行业。他刚开始创业的时候才二十多岁，市场行情好，年轻，容易漂泊，觉得自己能赚钱。他迅速用第一家店赚的钱疯狂开店，两年内开了6家店。由于快速扩张和缺乏战略管理，他创业的第三年资金链就断了。

【/h/]2018年，6家培训店几乎同时倒闭，他欠了四五百万元。

【/h/]当初为了经营店铺，他把所有的钱都用来买房结婚了，甚至后来还拿父母的房子做抵押。到现在，他的父母只能租房子住，他们的父母一度和他分手。

【/h/]最初我走上职业闭店师的道路，大多是同行朋友介绍的。帮我个忙。在成功处理纠纷后，他们逐渐意识到有很多穷人的经验和信息，他们可以成为一个职业。他们创业失败的经历使他们能够与机构老板产生高度的同理心，也可以帮助他们更理性地处理父母的情绪。

【/h/]为了拓展业务，他们后来在短视频平台上引流，接触了更多案件。在蒋易的日常工作中，他发现他所在行业的一些人和他一样，都是失败的教学和培训企业家，还有许多人曾是培训机构的校长或商店经理。

【/h/]随着行业规模越来越大，收费模式也越来越成熟。刚开始有朋友介绍，费用通常比较低。蒋易的第一项业务纯粹是帮助人们。该组织有300多万费用需要退还，该组织拿出100万来退还费用。蒋易被骂了10多天，与80%的消费者达成了协议。他赚到了这个行业的第一桶金，3000元。

【/h/]后来，虽然收取的费用并不固定，但一般在债务的1%到5%之间。蒋易说，他每个月能接到两三个订单，收入在2万到7万英镑之间。在最好的情况下，他每月可以赚10万英镑。三年后，按职业关店的人赚了几百万。

【/h/]刘洋给出了更具体的收益计算方法。他以一家关店的工作为例。由于预算有限，机构老板给的费用是40%，即家长的学费是1万元。他不得不用4000元解决这个问题。他给了父母30%的退款，也就是3000元，剩下的5个点被转走了（注:周围机构接收转学学生的费用），所以还有5个点的利润可以赚，这也意味着他可以从每个家长身上赚500元。

【/h/]行情好的时候，刘洋的一个团队一年赚几百万，落到他个人头上，有几十万。刘洋说，“最好的情况下，一个月挣10多万元肯定比工作好。”

【/h/]经过两年多的职业结算，无论是蒋易还是刘洋，在收入稳定后，他们的债务已经得到了部分清偿，背负债务的负罪感早已消失。他们从失败中积累的经验和精力，使他们能够以整合的资源尝试更多的业务，几乎没有成本，却获得了更可观的收入。

【/h/]第三，“封闭市场的蛋糕很大”

【/h/]专业闭店者的崛起应该得益于更广泛意义上预付费模式的普及。

【/h/]近年来，美发、健身、培训机构频频因预付费、预付卡等陷入经营不善、倒闭纠纷。尤其是教培机构，因为成本规模较高，家庭群体复杂，关店的工作相对较难处理，所以给了关店的人一个客厅空。

【/h/]无一例外，凤凰城的“暴风眼”接触到的几家专业商店关闭。在过去几年中，它们几乎都处理了教培机构关闭的问题。

【/h/]这是由于教培机构的畸形扩张和开店门槛低，使得许多教培创业者过度沉浸在预付款的金额中而忽略了真正的风险。

【/h/]刘洋介绍，培训门店的利润计算方式与传统门店不同。餐饮业这个月收入多少？除去租金、人工成本和材料成本，剩下的就是利润。然而，在教培行业，要想盈利，就必须完成学生的课程。很多教培机构看不到预付费模式的本质。他们认为收到上课的钱后他们已经赚了钱，他们投资开设商店。一旦他们遇到风险，现金流就会中断。

【/h/]最重要的是取消课程的效率。“许多老板不在乎取消课程。他们认为学生请假两个月不来。没有损失，但事实上，这白白增加了两个月的成本。培训最大的成本是时间，租金和人工都受时间的影响。如果取消课程的效率很低，就不会有利润，甚至不会为课程付费，”刘洋说。

【/h/]蒋易也表达了类似的观点。蒋易在教学和培训时也陷入了一个误区，认为父母教的学费都是利润。事实上，账面上有数千万美元，他的债务可能更高。

【/h/]教培行业进入门槛低，真正懂财务和运营管理的人很少。蒋易接触过很多病例。老板接手教培机构时，大多意识不到停课背后的资金压力，也没有应对现实债务风险的意识和能力。

【/h/]最后，他们经常会迷失方向:他们需要钱来继续运营，如果他们关门了，他们必须退还费用，这也是一大笔钱。这两种方式都不是好的选择，但似乎更容易维持运营的假象并继续让家长续费。然而，幻想总有一天会被戳破。

【/h/]具体数据可能更直观。据天眼查数据显示，近三年来，教育培训相关机构撤销、注销数量达2.4万家。2022年单年封城数量是疫情前2019年的10倍。

【/h/]从业多年的刘洋认为，今年教培行业的凉意可能会更加明显。Mygym、金宝贝等知名头部培训机构，2024年春季不少门店相继倒下，这不仅让家长对培训机构大为失望，也让从业者觉得真正的寒冬可能才刚刚开始。

【/h/]根据Tik Tok指数，近年来，“债务规划”这个关键词的受欢迎程度明显上升。2022年，搜索指数仍在200左右徘徊，2023年上升到400左右，2024年上升到600左右，一年一个台阶。

【/h/]这是一个抢手的市场。过去失败的创业经历让蒋易和这位机构老板深有同感。“他们经历了疫情的双重打击，卖车卖房都撑不下去，只能永远不翻身。”然而，这个行业良莠不齐，专业关店、跑路老板和一些关店商家恶意收费和逃废债，这也滋生了更多的非法途径。他选择回避此类问题，称自己不是法官，无法对行业乱象负责或置评。

【/h/]第四，职业关店人是法外之地吗？

【/h/]尽管蒋易和刘洋都尽力表示他们会按照规定关闭商店，但他们自己的灰色仍然无法避免。

【/h/]一些已经关闭商店的人正在努力调和机构和家长在退费方面的矛盾，并提供转让方案，但实际体验已经大大减少。

【/h/]一些接受关店计划的家长也表示不满。有的转学地点比较远，有的可能需要更换班级类型，有的转学教学质量和环境不如最初注册时的这家。举报金宝贝的家长说，当他们遇到下班后关店的人时，就像受伤了，然后在伤口上撒盐一样。

【/h/]在刘洋的短视频账号被封之前，一些接受转学的家长在下面抱怨称，转学的学校“班级质量很差，没有提供袜子，环境很差。我们该如何保护宝宝的健康呢？”你没有孩子吗？”，只能回答刘，“你可以向有关部门投诉举报”。

【/h/]刘洋解释说，机构要倒闭时，家长的损失已经客观存在。他们能做的是挽回一些损失，但不可能完全补偿父母的损失。

【/h/]这个市场之所以巨大，也与法律约束力有限有关。

【/h/]在这个行业中，也有大量的职业闭店者打着关店的旗号向父母收钱后跑路，将风险转嫁给接盘的法人。这种做法比房地产市场的债务人仍然需要制作虚假材料要简单得多。村民、老人和欠债人只要不在乎“限高”就可以由他人代劳。凤凰城。com“暴风眼”联系了一家工商代理，对方表示会提供法人更换服务，更换法人只需1万元。如果需要更换股东，每人需要7000元。

【/h/]甘志斌律师最近接手了一起涉嫌关店的案件。某理发店变更法人后，原老板出面做了宣传。半个月后，商店关门了。经过两年的维权，消费者胜诉，原老板必须退还促销期间收取的费用。他告诉凤凰网。com“暴风眼”认为，如果5月变更法人、6月促销、7月关店这三个关键时间点不明确，代理案就无法顺利解决。

【/h/]在他看来，更换法人帮助机构老板逃避债务的职业闭店者之所以能够存在，原因之一是消费者维权成本高且受时间和成本限制。面对漫长的诉讼，大多数消费者往往止步不前。甘志斌说，接手上述案件时，有46名消费者参与。随着案件在近两年的时间里终于出现转机，许多消费者在此期间选择了退出。

【/h/]其一是现行法律对失信人的惩罚力度不够。这类教培机构的最后一步处罚由法人和股东承担，但最后的处罚也被列为失信人员，公司被列入黑名单，力度不够。就像法人的情况一样，“当今社会，很多人给别人挂法人，一个月收入1000元、2000元，这很常见。”

【/h/]不过，针对预付费行业存在的这些问题，未来有望改善，相关法律正在完善中。3月15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实施条例》（以下简称《条例》）公布，自2024年7月1日起施行。这是我国历史上第一部与《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相关的实施条例，对预付款的收费、合同和退款等作出明确规定。

【/h/]《条例》第二十二条规定:经营者以收取预付款方式提供商品或者服务的，应当与消费者订立书面合同，约定商品或者服务的具体内容、价款或者费用、预付款的退还方式、违约责任等事项。

【/h/]《条例》还规定，经营者发生重大经营风险，可能影响其按照合同约定或者交易习惯正常提供商品或者服务的，应当停止收取预收款。按照国家有关规定或者合同约定，消费者有权要求经营者继续履行提供商品或者服务的义务，或者要求退还未支付的预付款余额。

【/h/]专业关店的人可能更受约束。即使你找到专业的债务人来规避风险，也可能收效甚微。北京工商大学法学院教授吕来明曾对媒体表示，如果查实在店铺关门前有促销行为，则涉嫌共同欺诈。

【/h/]不想犯法，这也是刘洋人想辞职和那些带着钱到处跑的职业人士在一起的原因之一。他们只想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经营，赚取劳务费。

【/h/]关店被曝光后，找蒋易的老师和培训老板比以前多了好几倍。明确打算逃跑的人的比例明显更高。蒋易说这很容易区分。任何人在白天找到他都会直接问“关门要多少钱？”他并不掩饰逃跑的想法。当他半夜打电话时，他可以听到对方的犹豫，并谈论他的情况和具体的学生应对计划。他能隔着屏幕感受到对方的无力感。不想犯法，他拒绝了前一个。金宝贝收官回到成都半个月后，他又完成了一项收官工作，从早上8点到晚上12点，这已经成为他最近工作的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