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今天，我们来谈谈通货膨胀。这也是我们数据系列的一集。事实上，我一直想谈论通货膨胀，因为在中国语境中有太多的误解，而这种误解与一些语言问题有关。通货膨胀不仅是一个经济问题，也是一个非常罕见的夹杂着语言学问题的经济概念。

【/h/]在我们中国大多数人的语言习惯中，每个人都将通货膨胀一词理解为“由于货币的增加而导致价格上涨”。通货膨胀直观上不就是货币膨胀的意思吗？通货膨胀意味着价格上涨吗？这似乎很容易。

【/h/]但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和我一样，在刚开始学习经济学原理时，会对课本上的一句话感到困惑。对通货膨胀有了这种直观的认识后，这种基本表述就是“通货膨胀的原因是经济学研究中的一个重要问题”。你看这句话会不会很奇怪？通货膨胀的原因不就是钱多了吗？为什么还需要研究它？你不是指通货膨胀吗？这不就是谜底吗？为什么经济学家需要如此努力地学习？

【/h/]当然，在我对经济学有了更多的了解后，我终于知道了内幕，然后我发现中国对通货膨胀有两个误解。我们上面所说的实际上是第一个误解，也就是说通货膨胀意味着更多的货币导致更高的价格。然后还有第二个误解，我们后面会讲到。我们先仔细说说第一个误解，因为非常有趣的是，我发现这个误解与一些日常语言哲学问题有关。

【/h/]先说通货膨胀这个词。显然，这是一个翻译过来的词。原英文名为inflation。通货膨胀意味着什么？从词源学的角度来看，通货膨胀意味着使某物膨胀，即膨胀。从这个角度来看，它与我们中文翻译中的扩展相对应。但问题是，这个词在英语中的意思是通货膨胀，但为什么我们在中文翻译中将其翻译为通货膨胀？人们没有说这是通货膨胀，那么你为什么不把它转化为价格通货膨胀呢？这不也意味着同样的现象吗？

【/h/]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在英语中使用通货膨胀这个词，而不是直接指价格上涨？

【/h/]那么我们应该看看这个英语单词的起源。事实上，这个词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首次在西方广泛使用。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西方主要国家基本上都使用金本位制。黄金标准是什么？也就是说，如果你的政府国库中有10000元的黄金，你将发行10000元的纸币（当然，当时可能会更多地使用硬币）。然后你承诺，无论谁有这一万元纸币，你都可以随时找到国库兑换相应的黄金。这是用黄金作为抵押发行货币，理论上相当于货币，因为它可以随时兑换。

【/h/]但问题是，如果你是政府，如果你开国库，你真的会1: 1发行吗？你自己手头不紧的时候可能可以发行货币，但是如果你现在急需用钱，比如你和其他国家打仗，你是皇帝，那么你显然知道不可能所有人同时来找你兑换黄金，所以你会发行更多的纸币吗，你会以超过1比1的比例发行纸币吗？想想吧。如果你输了战争，你就会死。你还关心纸币过多的问题吗？所以只要目前没有挤兑，就必须先发行更多的纸币来解决战争问题。

【/h/]这是我们可以看到的。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所有金本位国家都开始发行大量超过国库黄金数量的货币，这导致当时的纸币过多，然后整体价格水平上升。这时，人们第一次开始广泛使用通货膨胀这个词。

【/h/]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人们开始使用通货膨胀，那么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如果市场上的东西价格上涨，他们会怎么称呼它们？这可能被直接称为价格增加，或者在学术上，它可能被称为价格总水平的增加，这是一个很难表达这种价格水平上升的长句。

【/h/]那么在这个时候，你有没有发现，如果一战前地球上没有通货膨胀，那么我们提到的第一句话让我非常困惑。是不是19、18世纪的经济学家要变成“物价水平上涨的原因是经济研究中的一个重要问题”，而不是说“通货膨胀的原因是经济研究中的一个重要问题”？听这个是不是合理多了？是不是没有这样的答案？

【/h/]那么我们在这里就可以理解为，通货膨胀这个词最开始的原意是大量货币引起的物价水平的上涨，这个词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才出现，并不是因为一战前人类社会没有通货膨胀和物价上涨，而是过去物价上涨的具体原因大家都不是很清楚，这是一个需要研究的问题。但是大家都清楚，一战的物价上涨是货币超发造成的，所以叫通货膨胀，当时中文翻译成通货膨胀也没问题。

【/h/]所以我们可以看到，通货膨胀一词实际上包含了经济学思想和理论，指的是货币超发导致物价上涨的现象。但问题是，既然这个词专指与货币相关的价格上涨，那么是否还有许多其他与货币无关的价格上涨呢？

【/h/]当然，因为价格是否会上涨，真正的微观基础是卖东西的人是否会提高他出售的产品的价格和标价。你是水果摊主，只有真的卖贵了，价格才会上涨。因此，宏观层面涨价的微观基础是思考无数水果摊主脑海中的想法，以解释涨价现象。

【/h/]目前，除了货币增加之外，还有两种主流解释:需求驱动和成本驱动，从名字上就能看出来。在这里，我主要想强调的是，这种货币正在增加，只有反映在供求关系中，你才能改变价格。无论你发行多少钱，如果每个人都把钱藏在床底下，不拿到市场上消费，就不会对经济的价格产生任何影响。只是很多时候，如果你真的发行了大量的货币，每个人都藏在床底下的概率非常非常小，所以我们经常把大量的货币发行等同于最终的价格上涨。但是，我们应该注意到这只是逻辑链的简化。你的所有行为最终都会落实到具体商品的买卖中，也就是水果摊主的思想变化，从而发生价格变化。

【/h/]所以现在我们知道通货膨胀一词是西方特殊时代的特殊现象，但在西方经济学后来的发展中，通货膨胀一词的本义逐渐被抛弃。二战后，通货膨胀一词越来越多地演变为价格上涨的普遍现象，而不是指由特定原因引起的上涨。

【/h/]例如，著名的弗里德曼说过“通货膨胀在任何时间和任何地方都是一种货币现象”。如果你看这句话直接翻译成中文，听起来很抽象。通货膨胀这个词里不是已经有钱了吗？为什么说通货膨胀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是一种货币现象？又把人搞糊涂了。但实际上，如果把它改成“通货膨胀是任何时候、任何地方的货币现象”，是不是就没那么抽象了？这句话实际上的意思是“物价上涨在任何时间和任何地方都是一种货币现象”。此时，显而易见的是，通货膨胀一词中与货币相关的内涵已被完全提取。在弗里德曼的时代，当人们使用这个词时，他们脑海中所指的是简单的价格上涨，以及导致价格上涨的原因。此外，那是我们必须努力学习的东西。弗里德曼的研究结论是，价格上涨是由货币原因造成的。

【/h/]然后，我们关注为什么在后来的西方经济学发展中，通货膨胀一词可以从货币相关变成货币无关？

【/h/]其实我们一开始就是这么说的，因为这个词的词根是通货膨胀的意思，也就是通货膨胀的意思，但是你是货币通货膨胀还是价格通货膨胀在通货膨胀这个词中并不明确。这为每个人在日常语言中使用它留下了空间，即每个人现在提到价格通胀都不会感到奇怪，因为你指的是通胀，但现在你说经济扩张了，即使我依靠直觉和上下文将其理解为价格通胀，而不是货币通胀，也没有字面意义上的障碍。因此，在英语中，这种通货膨胀演变成专门指价格上涨并取代口语句子价格上涨的个人资本基本上没有障碍。

【/h/]但现在问题来了。你翻译中文的时候留下了一个大坑。也就是说，人们字面上的意思是通货膨胀，但我们直接将其翻译为通货膨胀并替换了货币，货币崩溃了，我们自己添加了戏剧。当时这部剧没有问题，只是加的更准确，更接近当时英语的本意。但问题是，这个词在其他人的英语中的含义后来发生了变化，但我们的中文却很难改变，因为太戏剧了。你的“货币”一词被强有力地放在那里。任何直接看到它的人都会想，哦，通货膨胀与货币有关，但一个以英语为母语的人看到通货膨胀时不会有这种感觉。他的感觉是，哦，通货膨胀，什么通货膨胀？再看一下上下文，你会发现，哦，他的意思是价格上涨了。

【/h/]你看，这就是通货膨胀这个词。在历史演变中，日常语言中一直存在一个哲学问题，这导致了中国对这个词的巨大误解。在学习经济学的过程中，这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困难。当你是一个美国人阅读一本经济学教科书时，人们会看到弗里德曼说“价格通胀是随时随地的货币现象”。人要么是有思想的，要么是开明的，对吧？你们中国人现在明白了，通货膨胀随时随地都是一种货币现象。你认为这意味着什么？我错了吗？你不是说是通货膨胀吗？为什么它仍然与一种货币现象有关？就凭这点废话能拿诺贝尔经济学奖吗？这导致我们在学习经济学时特别被动。

【/h/]事实上，这个问题在我国经济学界讨论已久。例如，早在改革开放刚刚起步的1979年，北京大学厉以宁教授和胡代光教授就举办了一次西方经济学小型研讨会。当时，中国社会科学院的罗提出了一个问题，他说了通货膨胀这个词。在西方经济学文献中，不仅仅是货币的膨胀，还有物价水平的上升。我们这个词是民国翻译的，现在模棱两可。我们现在必须改变它吗？

【/h/]然后，北京大学的另一位教授陈岱孙走上讲台，在黑板上写下了另一个英文单词，即通货紧缩。他表示，在西方经济学文献中，大家都把通货膨胀换成了物价上涨的含义，但西方经济学中的通货紧缩一词并没有相应地换成物价下降，而是同时包含了物价下降和实际GDP下降的含义。所以在西方实际上存在一些困惑，所以如果我们现在将通货膨胀转化为价格上涨，我们是否应该相应地将通货紧缩一词转化为价格下跌？那样的话，它将不同于现在西方经济文学的概念。

【/h/]陈岱孙的意思其实很清楚，就是说现在西方的通货膨胀和通货紧缩的词汇有点混乱，改变旧的翻译方法可能会带来更多的麻烦。总之，这次会议的结果是通货膨胀一词的翻译没有改变，但我们也可以看到，实际上在改革开放之时，学术界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麻烦。

【/h/]通货膨胀这个词在二战后的西方有不同的含义，但我们中国人在二战前的含义仍然和其他人一样。这不仅是我们现在学习西方经济学的一大困难，而且对普通民众的心理影响和政府的政策制定也有很大影响。

【/h/]最大的影响是，这个词源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政府的过度货币发行。今天，通货膨胀一词在中国普通人的心目中仍然保留着这种非常原始的隐含意义，这潜在地指出任何过度的价格上涨都与政府的货币发行有关。这基本上是我国人民对通货膨胀最直观的印象。

【/h/]但这实际上是错误的。我们不要谈论印钞。金本位制崩溃后，情况变得非常复杂。据说我们现在使用的大多数钱不是政府印的，而是我们自己印的。具体来说，任何人从商业银行借一笔钱都会印一笔钱。当你在门口向招商银行借10万元消费贷款时，你与招商银行一起印了10万元。（如果你听完之后不明白这个过程，甚至觉得有点震惊，那就要3、4个小时才能说清楚，所以我们不会在播客中谈论它。)

【/h/]总之，我这里要强调的主要是通货膨胀这个词。因为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的经典内涵在中国人民中被深深地遗忘了，人们普遍认为价格变化与货币变化有关，而货币变化是由政府行为引起的。这个逻辑链条中的每一个环节都是错误的，但它导致了一个后果，那就是在制定政策时，对人民的情感水平会有更大的约束。

【/h/]因为无论是通货膨胀还是通货紧缩，每个人都认为这与政府运作有很大关系，最终会在心理上暗示对政府政策的一些态度，从而导致决策者面临更大的压力。此外，在过去，我们国家的大部分政治态度是控制通货膨胀。因为你提高了价格，每个人都认为这是由你的货币引起的，所以他必须尽量不要让价格上涨问题太严重。因此，这些年来，我们经常提到国家的货币政策保持不变。这到底是主动还是被动，可能有点不好说。

【/h/]但是进入2023年以来，我们发现了一些新的变化，那就是从去年到12月份，应该说我们国家出现了非常罕见的CPI同比负增长的情况，而且结合目前的经济形势来看，大家对通货紧缩的焦虑情绪明显占了主导地位。应该说，这是我国经济治理中的一个新现象。我们过去的经验是对抗通货膨胀，但现在我们如何对抗通货紧缩，特别是通货紧缩的心理预期？这是一个全新的问题，也就是我们现在提到最多的弱预期问题。如何扭转预期是衡量所有刺激政策在未来经济中能否有效的真正重要指标。

【/h/]说到衡量标准，我们将重点讨论指标问题。目前我国衡量通货膨胀最重要的指标一个是CPI，另一个是PPI。其实过去证券分析领域和机构还有一个指标，大家都会把它作为一个不成文的参考，那就是房价。然而，参考近两年的房价的重要性可能会大大降低，因为现在房价已经下跌，人们可能宁愿不出售或以特别高的价格出售，以免亏损，这导致交易量低迷，交易的价格不能反映房价的真实变化。关于房价的真实情况，我们重庆的前市长黄提出了一个我认为非常值得参考的标准，那就是拍卖行的价格。如果一个地方的期房交易量占二手房交易量的20%以上，那么从逻辑上讲，期房实际上可以作为真实房价的代理变量。

【/h/]我们现在来谈谈CPI和PPI。事实上，每个国家衡量通货膨胀的指标可能会有很大差异，同一国家在不同时期也会有很大差异。以中国为例。改革开放后，大多数时候主要是CPI，大家的认可度最高。然而，根据近年来的数据，CPI作为衡量通货膨胀的指标的效果已经大大降低。我们可以看到，CPI的波动往往很低，这与每个人对真实经济形势的感受越来越脱节。

【/h/]我认为造成这种情况的主要原因是，第一个原因是CPI中没有计入房价大头，这甚至导致了我所说的:通过观察房价来间接判断通货膨胀的真实情况。当房价在上涨的时候，我们看到房价是一个比较有效的数据，但是在过去的两年里，当房价下跌时，每个人都发现没有交易量，那么房价这个指标就没有用了，它将再次成为房子的价格。

【/h/]所以在这里你可以感受到，衡量通货膨胀的标尺会随着实际情况而变化。事实上，许多经济指标都是这样的，经常是一段时间，甚至几十年，但突然就不好用了。这时，你应该考虑更换尺子。这也是我们系列想传达给大家的一个理念，那就是经济学似乎是一个非常量化的东西。但实际上，你不能机械地纵向比较这个数据。经济数据总是对我们的判断起到辅助作用。真正的核心是我们应该结合当前的现实情况、人们的心理预期和经济数据来验证前两者，并对经济的真实状态做出综合判断。

【/h/]CPI不能代表真实经济感受的另一个原因是食品权重过大，占比接近30%，在八大基本类别中最高。事实上，这与我们大多数一二线城市中产阶级的生活体验不同。在这种情况下，食品支出占30%，这可能大多是月收入3000元和1000元以下的人的生活状况，但那些一二线城市中产阶级的日常感受是我们当前舆论传播中最重要的。所以，我国这么多人的月收入在1000元以下，国民平均食品支出为30%，与这些月收入5000元甚至10000元的群体脱节。

【/h/]具体来说，中国目前的情况是，作为衡量价格的指标，CPI不如PPI。由于人们对CPI的认知度远高于PPI，我们在这里主要谈谈PPI的细节。

【/h/]首先，PPI的全称是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指数，是指工业企业产品首次销售时的相对价格变动。它涵盖了40个工业类别，这些类别分为两类，一类是生产资料，另一类是生活资料。这种生产资料不难理解。生活资料具体指食物、衣服、日用品等。这里我们可以看到，这种生活资料的统计实际上与CPI类似，但侧重于制造业生产的日常生活中可以使用的东西，例如计入CPI的蔬菜和水果，它们不是工厂生产的，但这些食品在CPI中占大头，这是相当不同的。

【/h/]另一个区别是房租没有计入PPI。但现在我们有一个核心CPI的概念，它是指剔除食品和能源后的CPI。这个CPI实际上更接近PPI中的生活资料，所以我们可以看到PPI是一个非常全面的指标，它不仅反映了供应链的价格变化，还反映了核心消费品的价格变化。然而，其最大的权重是生产资料，即供应链中价格变化的数据，约占70%。

【/h/]PPI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优势，就是由于PPI是供应链，大部分是To B的价格，所以这个价格调整起来比较灵活。To C产品的价格刚性往往比To B更强，你可以和一个又一个客户讨论。即使价格波动很大，你也不会让其他客户知道并来找你的麻烦，但如果你将的价格调整为C，它将被打破。因此，PPI的价格弹性更大，产品覆盖更全面，没有那些初级农产品的干扰因素。

【/h/]综合来看，PPI是一个能较好反映当前中国经济价格形势的指标。所以在这里我建议大家可以用PPI代替CPI来给予足够的重视和关注，包括这个周期。事实上，在CPI层面的体现远远小于在PPI层面的变化。那么，我们的经济政策真的能刺激经济复苏吗？我认为观察PPI和M1可能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