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5月1日，沪深交易所正式实施《上市公司可持续发展报告指引》（以下简称《指引》）。

【/h/]根据指引的要求，约有457家公司被强制披露ESG年度报告（或“可持续发展报告”，除非另有说明，否则以下简称为“ESG年度报告”），它们最迟应在2025年首次披露ESG年度报告。

【/h/]好消息是不必等到2026年。截至目前，这400家企业中已有超过85%披露了2023年ESG年报。

【/h/]还有一个更好的消息:在5000多家a股上市公司中，有1800多家公司去年披露了2022年ESG报告，占比超过三分之一。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数字今年还会增加。即使像华为这样的非上市公司也已经连续多年披露ESG年报。

【/h/]但数量不等于质量。坏消息是，在看似主动的背后，许多公司实际上将ESG用作营销工具。ESG年报沦为广告宣传册甚至“虚假广告”，在业内饱受诟病。

【/h/]广告面向公众，但香港大学中国商学院ESG中心主任韩石曾告诉笔者:“ESG报告的主要读者应该是投资者。”

【/h/]上月底，证监会上市部相关负责人公开指出，对于大多数上市公司而言，可持续发展报告并非强制披露，但并不意味着可以随意披露；公司不能将公告作为“广告”和ESG披露作为品牌营销的手段，并通过过度包装ESG的“外衣”提供不准确的信息来误导投资者。

【/h/]惠誉长青ESG研究组联席董事贾经纬认为，低质量的披露也不利于企业通过ESG提升自身价值，从而获得更有利的融资渠道。

【/h/]为与投资者沟通并为企业提供参考，虎嗅ESG小组梳理了多家企业的ESG年报，并通过案例展示了几种常见的包装方法，包括:捏造事实、隐瞒重要事实或数据、偷换概念、回避重要舆论、列举无关优势等。

【/h/]首先，虚构的事实

【/h/]虎嗅ESG集团曾在困扰大家的《就业歧视》一文中提到，大多数企业会在ESG年报中写“就业平等”和“反歧视”，但一些企业在实践中会列出“35岁以下”等歧视性条款，比如官网的招聘广告。

【/h/]这可能是一个仅凭常识就能理解的骗局。但有些谎言需要公众关注某个专业领域才能分辨出来。

【/h/]以美团（03690）采取的环保措施为例，该公司在2022年ESG报告中写道:“公司持续增加对公司所有业务线的投资，如生物降解购物袋、无纺布购物袋、环保纸袋等。，采购金额已超过2亿元人民币。”

【/h/]图为聚丙烯。（来源:视觉中国）

【/h/]如果把无纺布购物袋定义为环保材料，美团难逃撒谎的嫌疑。

【/h/]无纺布基本由化学纤维制成，成分与普通塑料相似。只是因为国际标准分类将无纺布归类为“布”而不是“塑料”，所以给人一种环保的印象。但本质上，它主要是一种塑料颗粒经过加工后纺成的“布”。

【/h/]无纺布购物袋比塑料袋更有害，因为其耗材更多。据《中国环境报》等媒体援引专家的说法，如果只使用一次无纺布袋，单个无纺布袋的能耗是一次性塑料袋的17.8倍，排放量是一次性塑料袋的16.7倍。如果你想让无纺布袋像普通塑料袋一样“环保”，你需要重复使用十次以上，但一些机构发现这种情况很少见。相反，它是一个普通的塑料袋。如果你做一点宣传，可能更容易重复使用一两次。

【/h/]2020年发布的《国家发展改革委生态环境部关于进一步加强塑料污染治理的意见》在第三条“推广替代产品应用”（六）中明确:“在商场、超市、药店、书店等场所，推广使用环保布袋、纸袋等非塑料制品和可降解购物袋。”可以看出，从政策上看，无纺布袋并不能替代塑料袋。

【/h/]其次，隐瞒事实或数据

【/h/]反腐败是G（公司治理）中最重要的主题之一，直接影响企业的经营业绩。然而，对于许多容易触发腐败警报的公司来说，这已经成为他们隐藏的关键信息。

【/h/]贵州茅台（600519）2021年ESG报告记载，他们“积极建立反贿赂管理制度，加强对‘一把手’和领导班子的监督。制定和完善商业贿赂管理办法或细则...将反腐败和反贿赂控制措施有效嵌入公司的业务活动和流程...细化60多项防范措施...以茅台廉政教育馆为载体开展警示教育...推动反腐败向产业链上下游延伸。”

【/h/]事实是，2020年3月至2021年8月在茅台集团工作的高卫东已于2022年12月被正式免职。他的罪行包括利用担任茅台党委书记、董事长的职务便利，为他人谋取利益，非法收受他人财物。

【/h/]高卫东于2022年12月被正式解雇。（来源:视觉中国）

【/h/]在短时间内，两位高层领导（包括前董事长袁仁国）被免职，公司腐败案件（以及其他高管）被曝光，这应该是茅台最应该关注的ESG话题。然而，在2021年和2022年的ESG报告中并未提及此事，这表明茅台集团要么对其不够重视，要么对投资者隐瞒了此事。

【/h/]值得一提的是，高卫东的落马可以说是贵州省监察委员会的功劳，而茅台集团几乎没有做任何事情。这表明企业的反腐败机制存在重大漏洞，削弱了ESG年度报告中反腐败章节的可信度。

【/h/]就数据而言，茅台一开始还算透明。

【/h/]根据其2021年ESG报告，当年二氧化硫和氮氧化物排放量分别为3.39吨和79.89吨。2022年，ESG报告记录的二氧化硫排放量为4.36吨，氮氧化物排放量为77.56吨。虽然二氧化硫排放量增加了，但它反映了企业的诚信。

【/h/]但到了2023年，这两项数据将不会被披露。

【/h/]更有意思的是产品能耗强度的引入。2021年全年茅台酒生产单位产品综合能耗为1630.83千克标准煤/千升。到2022年，计算方法将为综合能耗与万元收入之比:0.01吨标准煤/万元。由于茅台酒的价格波动较大，无法通过对比两年的数据来了解节能进度——改变计算方法，变相隐藏了节能信息。

【/h/]到2023年ESG报告发布时，综合能耗强度将变成吨标准煤/百万工业产值。2022年的“工业总产值”和“收入”一样吗？如果不是，茅台又一次变相隐瞒了数据；如果是这样的话，还有一点更令人费解——根据2023年的报告，其综合能源消耗强度为1.80吨标准煤/百万工业产值，即0.018吨标准煤/万元工业产值，高于2022年的数据，但报告表明强度下降了15.89%。

【/h/]第三，偷换概念

【/h/]“2022年，超过624万骑手通过从美团外卖获得收入。”这段话出自美团2022年社会责任报告——除了ESG年报，公司还特意在官网的“投资者关系”中展示了这份社会责任报告。

【/h/]使用“赚取收入”的表述，美团没有说谎，但乍一看，这句话很容易被误解为:美团创造了大量就业机会。事实上，这些工作与美团没有直接关系，几乎都是由人力资源外包商创造的。

【/h/]当然有明显的间接联系。然而，美团要想获得这一荣誉，就必须承担相应的质疑——骑手们，尤其是那些每天工作8小时、每周工作5天的骑手们，他们享受到了应有的社保福利吗？如果没有，这数百万个工作岗位将是数百万个侵害劳动者权益的违法行为。

【/h/]事实上，被困在系统中的骑手早就饱受诟病，新的不满也不断出现。今年1月15日，上观新闻发布了一篇调查文章《外卖平台给骑手很多“逆行”送餐路线的规划！是为了减少送货时间，少给送货费吗？”，美团也是主角之一——不对骑手和行人负责。

【/h/]从ESG的角度来看，美团并非没有意识到其一级供应商的重要性。其2022年ESG报告显示:“我们的平台需要大量外卖骑手来协助配送服务。关注配送骑手的安全和权益保护是我们供应链社会风险管理和社会责任履行的重要内容。”

【/h/]然而，其供应链管理却流于表面。例如，要求供应商对骑手进行所谓的“安全培训”。笔者在北京街头随机聊了一下骑手，发现很多培训几乎都是照本宣科，甚至把责任推给骑手，仿佛在说:“我们已经告知你安全的重要性，而发生的事情是你没有足够的安全意识。”

【/h/]一些外卖骑手认为，最大的安全隐患是送餐时间太短，而不是安全意识不够。“当然，我们想把个人安全放在第一位，但工作节奏往往让我们忘记了安全。时间是根据逆行路线规划的。安全意识如何发挥作用？”

【/h/]第四，避免发表重要的公众意见

【/h/]隐瞒事实和回避重要舆论的区别在于后者隐瞒观点。

【/h/]舆情管理本身是G的一个子话题，正反舆情的数量会影响人们对企业ESG表现的评价。一家评级机构告诉虎嗅ESG集团，舆情表现是他们对企业评级的依据之一。不久前，在“百度惊现”事件中，该机构的工作人员向虎嗅展示了一份他们抓取的相关新闻列表。

【/h/]例如，在2023年，“孟宇彤辞职”和“周离婚”等事件都引起了舆论，微博和其他主要媒体登上了热搜和热榜，但格力电器（000651）和三六罗（601360）的ESG年报却只字未提。

【/h/]2023年12月15日，话题#孟宇桐简历是500强董事长秘书#冲上微博热搜榜首。图为孟雨桐的小红书社交账号。（来源:视觉中国）

【/h/]对于格力电器而言，“孟宇桐辞职”不仅关乎“员工关系”等问题，也关乎舆论，更是直接影响股东利益的公司治理问题——监管框架问题。

【/h/]此外，“王自如工资条”引发的舆论不禁让人质疑格力的办公文化和董明珠——企业管理权力是否过于集中，最高领导人的权力是否缺乏监督。

【/h/]格力应该在ESG年报中考虑或回应投资者的担忧吗？有些人可能认为公司被媒体报道并不罕见，将其纳入ESG年度报告是不现实的。

【/h/]然而，成为全民话题的重大舆情并不常见。对于大多数企业来说，一年也就三五家。如果它们在报告中得到反映，则不需要占据太多的空间-相应地，大量华而不实的案例填满了ESG年度报告的角落，即使它们被砍掉了一半。

【/h/]这就引出了另一个话题。为了突出自己的优势，企业在ESG年报中写了太多废话。

【/h/]v .列出不相关的优点。

【/h/]2019年，美国环保营销组织TerraChoice公布了“洗绿七死”，其中之一就是“无关之罪”。例如，洗衣粉企业声称其产品不含磷，但这种宣传或披露既不必要也不相关，因为法律早已明确禁止洗衣粉添加磷。

【/h/]国内一家知名评级机构的业务总监告诉胡伟，这些美丽而微不足道的案例不会引起机构和投资者的注意。

【/h/]对于格力而言，与回应“孟宇桐辞职”相比，投资者可能并不太在意ESG年报中收录的“格力电器旗袍班正式结束:岁月从未打败美丽”等案例。

【/h/]另一个例子是茅台，其2021年的ESG报告记录了“青青赤水”巡河行动。青年志愿者全年巡河7次，总里程约20公里。那么你一年捡了多少垃圾呢？答案是64公斤——更不用说这样的成就了。

【/h/]事实上，如果列出关键的量化数据，效果会好得多——例如，在性别多样性方面，格力董事会中女性比例超过22.22%，茅台董事会中女性比例超过28.57%。尽管与理想的比例相差甚远，但这比大多数国内企业的比例要好-这可以避免大量墨水被用于印刷说服力有限的定性报道，尽管它们经常声称“报告使用环保墨水来减少/[

【/h/]结束语

【/h/]香港大学中国商学院ESG中心主任韩石、Xi交通大学产业与金融学院副教授张云路等学者对笔者表示，公司治理是成功实施ESG的核心，应从企业ESG年报中考察其治理结构。

【/h/]例如，韩石指出:“需要关注公司是否明确指定ESG的最终负责人，其薪酬是否与公司的ESG关键绩效指标直接挂钩。”

【/h/]在ESG年报中披露这一点并不难——除非这家企业没有真正的ESG最终负责人。

【/h/]没有负责人，这种情况可能并不少见。中国一家排名前十的互联网公司至少连续五年发布ESG年度报告，似乎遥遥领先。然而，据内部人士透露，这家拥有大量员工的大型企业没有专门的ESG部门-其年度报告是通过临时组建一个工作组并在发布前从各个业务部门收集材料而汇编的。

【/h/]如果品牌营销部门过度参与ESG年报的撰写，人们不得不怀疑:到底是ESG实践还是ESG营销？

【/h/]好在监管来了。

【/h/]证监会上市部相关负责人表示，已有多起案件因环境信息披露不真实、不准确被证监会处罚或采取监管措施，证监会将不断提升监管能力，加强监管力度。

【/h/]惠誉长青ESG研究组联席董事贾经纬预计，随着企业披露能力的逐步提升，监管部门对量化披露的要求将逐步趋严。“新指南明确设定了具体的披露项目以及可在环境社会和治理中参考的技术和内容指标，如二氧化碳排放量、CCER使用量、污染物排放总量、能源使用强度或总消耗量等。在披露过程中，上市公司需要按照指引的要求进行详细披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