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登堡研究公司(Hindenburg Research)以揭露企业欺诈而闻名，去年6月，它将目标对准了一家名为Tingo Group、总部位于尼日利亚的默默无闻的公司。兴登堡发布了一份题为《假农民、假电话、假金融——一个不存在的尼日利亚商业帝国》的报告。但是兴登堡不仅仅称Tingo为简单的金融诈骗。这家机构空还把矛头指向了给Tingo财务数据开绿灯的会计师事务所，称其专业能力甚至探究真相的意愿都令人质疑。

兴登堡写道:“廷戈的财务问题非常明显，我们相信，即使是任何处于半昏迷状态、视力严重不佳的金融本科生，也能发现这些问题。但对于会计师事务所的审计人员来说，这些问题显然还不够明显。”

被兴登堡质疑的是全球四大会计师事务所之一的德勤。其业务网点覆盖全球，从荷兰阿姆斯特丹到中国郑州，年收入650亿美元。

去年11月，Tingo的股票已经下跌了80%左右，市值损失超过7亿美元。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介入战争，紧急暂停Tingo的股票交易。去年12月，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指控Tingo首席执行官Dozy Mmobuosi犯有“大规模欺诈罪”。本月，情况变得更糟，刑事证券欺诈指控被监管机构列为该公司交易的后果之一。根据SEC的民事起诉书，Tingo经审计的账目显示，该公司在尼日利亚银行有4.62亿美元存款，但实际上这笔存款只有50美元。

会计事务所应该是金融领域最可靠的信息来源。审计人员手持计算器，发誓要查出财务不当行为。但回顾历史，我们发现另一种景象:审计师的报酬来自于他所审查的客户，所以他们往往不能深挖表象，而是直接在财务报表上戳那些看似明显的悖论和问题。不仅如此，有些人甚至声称审计人员也是问题的一部分，要么是因为他们不够敏锐，要么是因为他们对客户明显异常的陈述持宽容态度。

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会计学教授马蒂亚斯·布鲁尔(Matthias Schmidt)告诉《福布斯》:“作为局外人，我们愿意相信审计人员在寻找财务违规行为，但发现欺诈不是他们的工作之一，他们不会以对抗的态度工作。审计师的任务不是充当举报者，所以通常是内部人士和做空的人发现财务违规。”

需要更多例子？安永会计师事务所(Ernst & amp；Young)在对Wirecard的账目进行审计和盖章后，他眼看着这家德国公司因为20.8亿美元的财务欺诈而破产。有多少人记得亚瑟·安徒生？它曾经是一家审计巨头，但由于卷入了臭名昭著的安然破产案而一蹶不振。

别忘了臭名昭著的马来西亚国有基金“一马发展”(1MDB)案:一马基金的高级官员和合伙人从基金中挪用约45亿美元购买私人飞机、游艇、豪宅、毕加索和莫奈的名画，安永、毕马威和德勤都参与了对一马的审计。德勤在2021年与马来西亚达成和解时，赔偿了对方8000万美元，这不是一笔小数目，但与泰勒不同，Bean & amp；惠特克向美国政府支付的1.5亿美元只是沧海一粟。

第一，常规错误

虽然审计失败会给审计公司带来金钱和声誉的损失，但这种失败几乎是家常便饭。2020年注册欺诈审查员协会的一项研究显示，所有欺诈案件中，不到4%是由审计师发现的。这一成就无疑令人沮丧，但有几个原因可以解释这一点。

哥伦比亚大学的布鲁尔教授说:首先，审计几乎是一项按规则办事的工作，即对一家公司的财务报表是否符合会计准则，以及该公司是否保持了健全的财务控制发表意见。这是一项直截了当、不折不扣的工作，也正是审计界所喜欢的。

他告诉《福布斯》:“审计行业正在发生的事情是，他们一直在游说‘各种复选框’来限制他们的法律责任。他们只是为了达到审计标准，并不一定是为了证明公司的真实财务状况。”

其次，审计人员虽然有专业知识，但往往会被愿意骗他们的公司欺骗。那些公司可以编造各种假文件，隐藏关键信息，或者精心设计各种陷阱。没有线人的帮助，事情的真相几乎无法破解。

但德勤的Tingo案不是一个可以用一般借口搪塞的案子。它之所以备受关注，是因为兴登堡与一群独立的互联网侦探一起，在没有任何内部人士帮助的情况下，成功拨开迷雾。

兴登堡对Tingo的披露和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指控，暗示了一个更令人不安的问题。审计人员的薪酬来自本应披露真实财务状况的公司(Tingo在2022年向德勤支付了160万美元的审计费用)。这种安排可能会导致审计人员只打安全牌，回避可能让主要客户不高兴的尖锐问题。

那么重量级的会计师事务所德勤是如何审计Tingo的账目，从而漏掉一个被外人兴登堡称为显而易见的骗局的呢？

也许答案就在德勤的放大镜握在谁的手里。Tingo在尼日利亚和纽约纳斯达克上市，但德勤在尼日利亚的团队没有对其进行审计。相反，布赖特曼·阿尔玛·戈佐哈尔&；公司审计了它的账目。这令人惊讶，特别是因为，正如兴登堡所强调的，Tingo在以色列没有多少业务。为什么不用在上市地做生意的审计师？是让审计人员离得足够远，让他们发现不了不该发现的东西吗？

在回答《福布斯》的提问时，德勤以色列公司的发言人拒绝置评，称“专业标准禁止我们评论客户事务”。Tingo没有回应置评请求。

二、惊人的差距

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Smil商学院会计学教授埃德·凯茨(Ed Ketz)在一封电子邮件中告诉福布斯，德勤认证的4.617亿美元余额与Tingo实际现金余额50美元之间的差异“令人震惊”。他说:“现金账户是资产负债表中最重要的账户，也是最容易被审计的账户之一。人们不禁要问，德勤以色列公司怎么能忽视这一点？”

德保罗大学德里豪斯商学院(Driehaus Business School)会计学教授斯蒂芬妮·梅森(Stephanie Schmidt)表示，核实公司持有的现金是审计过程中的基本环节，也是审计人员应该检查的内容之一。

梅森告诉《福布斯》:“在审计过程中，有一些审计人员应该做的非常基本的事情。其中之一是通过直接向客户银行发送表格来确认现金余额。审计准则基本上要求审计师独立核实银行账户。”

你可能认为一个显而易见的措施是收紧检查公司银行余额的标准，但仅仅提高标准仍然无法阻止欺诈。学者认为，实际上挤压“诈骗气球”并不会使其放气，只会将里面的热气推向其他地方。

明尼苏达大学和印第安纳大学的研究人员在2021年发表的题为《永恒的欺诈》的论文中阐述了这一点。他们说，随着狡猾的公司在无休止的“如果你能抓住我，就抓住我”中领先监管者一步，欺诈将继续改变形式。当监管者忙于从安然的“灰色创意”和其他老骗局中吸取教训时，像这次被指控的Wirecard和Tingo这样的公司正在大胆地制造虚假的银行余额。这一举措非常大胆和绝望，因为它是如此明目张胆，以至于审计人员可能会认为没有公司会尝试甚至检查它。

第三，不关你的事

哥伦比亚大学的布鲁尔教授告诉《福布斯》:“如果审计人员真的想追查欺诈，我认为他们可以找到，但这不是他们的业务性质。如果审计人员声称客户作弊，这对他们的职业生涯不利。他们很谨慎，不想吓唬人。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可能会视而不见，或者永远不会开始处理这些事情。”

阻碍问责制的另一个因素是审计事务所的建立方式。会计师事务所在不同国家的分支机构更像是独立的特许经营机构，而不是中央机构的分支机构。这意味着德勤总部可能永远不用为这种荒谬的疏忽买单。每一个分支都是一个孤岛，所以后果往往只停留在分支内部。

但是，你可能会在股市中发现审计师行为的一些后果。短期内，德勤的其他客户公司可能会感到一丝寒意，这是有先例可循的。想想“OscarGate”事件后PricewaterhouseCooper的客户发生了什么？

时间回到2017年。普华永道当时的工作看起来很简单，就是统计奥斯卡奖的票数。在审计的世界里，这个工作有点枯燥，但是有很大的免费宣传的好处。即便如此，普华永道还是搞砸了。普华永道会计师事务所把最佳电影奖的信封交错了(获奖者是爱乐之城，不是月光)，但本该是一场完美华丽的盛会却变成了一场尴尬的闹剧，会计师事务所本该享有的公关胜利被当众羞辱所取代。

[h/]研究人员劳伦斯·阿博特和卜威廉·布斯勒普决定调查普华永道的错误会对其客户产生怎样的影响，全世界数百万电视观众目睹了这一事件。他们对数据进行了深入研究，发现毕竟是普华永道的客户承担了所有的影响。

研究人员写道:“我们发现，在错误发生后的几天内，普华永道客户的异常回报率明显较低，这表明普华永道的审计质量损害了他们的声誉。”

基本上，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根据研究报告是一个月——市场对普华永道的客户视而不见。这些公司财务报表的可信度在投资者眼中大打折扣，因为他们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可以信任这些报表中的内容。

德保罗大学教授梅森告诉《福布斯》:“我不认为这会影响德勤的美国公司。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可以对德勤以色列公司处以罚款，没收其利润，甚至为其敲响丧钟，禁止其对辖区内的公司进行审计。但我感兴趣的是，这家公司还审计过哪些公司？如果我是一个长期关注德勤以色列所审计客户的投资者，我会非常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