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亚里士多德说:“幸福由闲暇组成。”

【/h/]然而，叔本华说:“普通人的命运注定要有不受打扰的闲暇。”

【/h/]2023年夏天，北京一家名为“未读”的出版公司上了热搜，因为他们的员工将有更多的闲暇时间——今年8月1日至12月31日，该公司试行每周工作四天半的新制度，并根据试行结果决定明年是否继续。

【/h/]现在一年过去了，“未读”实验的结论是什么？

【/h/]保障每周四天半的工作时间。

【/h/]效果可能会很好。2024年，“未读”员工告诉胡伟，他们将继续享受每周休息两天半的福利。

【/h/]专心工作的“不读书”农民工。

【/h/]但Unread的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韩志并不认为这是一种福利。“我更愿意将其定义为‘激励’，因为每周4.5天的工时制度是我们主动提出的，‘福利’更像是法律规定的要求。”这种激励显然让公司的陈卓（化名）很受用。她是一名图书编辑，每周工作四天半，这让她相当开心。

【/h/]缩短工作时间是否意味着在工作量不变的情况下工作节奏变得紧张？陈卓认为自己没有这样的经历，更多的休息时间让她效率更高。“但我在编辑部，不确定其他部门会不会变快。”

【/h/]缩短工作时间会导致加班增多还是工资降低？陈卓对此也没有感觉。2023年底，她获得了加薪，加薪幅度不低于往年。她还注意到:“许多同事周五并没有真正在12点下班。如果他们手头有事情，他们仍然愿意在离开之前完成，比如下午3点下班。”

【/h/]韩志介绍说，新工作制度的初步试行源于去年6月和7月在企业内部组织的一次创新竞赛，包括建议员工在工作方法上进行创新。“有人认为4.5天工作制可以小范围试行，这让我眼前一亮。而且，之前国家也有过灵活设置工作时间的倡议，所以不要做粉丝，在全公司试行就好。”

【/h/]缩短工作时间提高了员工的幸福质量。韩志提到，“钓鱼”近年来已经成为一个流行词。“这是年轻人的状态。其实相关人员也不想，但是没有办法，因为他们上班要打卡。相比每周休息半天，钓鱼还担心被老板发现，快乐质量不高。”

【/h/]他还发现，缩短工作时间后，公司员工的离职率下降了。“对于我们出版行业来说，更稳定的团队有利于企业发展。”

【/h/]在过去的一年中，“未读”指标的表现有了很大的改善。“当然，如果将业绩提升归因于新的工作制度是不科学的，主要原因很可能是公司管理和产品质量的优化，但至少说明缩短工作时间并不一定导致业绩下降。”韩志说。

【/h/]图为“未读”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韩志。

【/h/]他认为每周休息两天半也能提高每个人的个人能力。因为任务还那么多，员工、部门负责人和业务负责人都要提高整体规划和管理能力。能力提升不仅有利于企业，也有利于员工的职业前景，甚至可以应用到生活中。“这就是为什么你的工作效率提高了，但你不会感到更累，因为你的能力更强了。”

【/h/]陈卓还向胡伟介绍:“虽然今年第一季度继续实行4.5天工作制，但第二季度是否延期仍要看第一季度的执行效果，由各部门领导而不是公司老板决定。”

【/h/]“只是四天半对我们来说真的很棒。每个人都尽最大努力做好工作，并确保新系统能够一直实施下去。”她也笑了。“虽然这样说不好，但看到其他企业的员工没有我们这么幸福，我有时也会感到幸福。”

【/h/]提高效率并不意味着减少工作时间。

【/h/]韩志和陈卓都提到了工作效率。提高工作效率可能是减少工作时间的前提。

【/h/]我们努力工作是为了休闲。

【/h/]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教授陈玉宇认为，休闲可以理解为一种商品。在正常情况下，只有生产效率提高了，工资才会增加。有些人希望少工作，并愿意为此放弃更高的收入，这相当于花这笔钱买休闲。“但有些人认为在家看电视和玩游戏是一种浪费，所以他们选择多工作，把钱花在其他商品上。”

【/h/]从长远来看，生产效率的提高有利于减少工作时间，但在某些阶段没有必要。

【/h/]浙江大学经济学院副教授赖普清在一项研究中统计了英国工人工作时间的变化:“从1350年到1550年，英国工人每周只工作30小时左右。18世纪中期工业革命开始后，他们的每周工作时间从约52小时急剧上升，在1800年至1850年间，他们的工作时间超过了65小时。当时也是工资水平最低的时期。为了满足最低限度的必要开支，英国工人不得不增加工作时间。这段时期被称为英国工人的‘悲剧时代’。”

【/h/]虽然不能说它是悲惨的，但当代中国农民工也面临着类似的困境。我们的工资水平在不断提高，但CPI和必要消费支出也在增加。仅靠法定工作时间获得的工资收入难以应对必要的消费支出。特别是，绝大多数低收入人群需要“追求”加班来增加收入，因为他们很难获得经营和资产收入。

【/h/]赖普清还向胡伟解释:“工资水平主要由劳动力市场的供求关系决定。虽然英国在“悲剧时代”的劳动效率有所提高，但农民、女工和童工大量涌入劳动力市场，工资水平自然下降。但说实话，企业和资本家只能服从市场规律。如果提高工资，企业的竞争力就会减弱。企业和资本家都破产了，工人找工作将更加困难。”

【/h/]在工业革命期间，童工在矿井里运煤。

【/h/]不可否认的是，我们很可能正处于或将处于一个生产效率大幅提高的时代——正如工业革命的机器取代了大量体力劳动一样，今天的人工智能技术正在取代一些脑力劳动。

【/h/]西方国家有大量研究结论认为，缩短工作制度（例如每周工作4天或35小时）可以提高员工的工作效率，从而保证甚至提高企业的营业额和利润。但如果硅基人工智能帮助企业提高工作效率，雇主愿意缩短碳基员工的工作时间吗？

【/h/]更重要的是，在AI提高生产效率后，可能只需要8个人就可以完成10个人每天8小时才能完成的任务。如果我们参考19世纪的英国历史，不裁员甚至可能削弱企业的竞争力。

【/h/]“随着人工智能的使用，技术得到了提高，员工的工作时间也缩短了。有可能，但不是企业最好的考虑。”陈玉宇认为，除非解雇工人的成本太高，一般情况下，企业都会选择裁员。“即使没有裁员，企业也会减少每个工人的工作时间。如果不提高时薪，人们的收入就会减少。”

【/h/]然而，关于失业问题，中国学术界仍持乐观态度——从长远来看，技术进步和人工智能革命最终可以创新商业模式、商业模式和产品服务方式。

【/h/]但是创造更多更高质量的就业机会并不容易。陈玉宇强调，未来要保持市场活力，为企业家敢于创新、善于创新创造条件，短期内缓解人工智能对劳动力的替代。“这个过程对一些人来说是痛苦的，具有很高的不确定性。如果处理不好，会造成社会动荡。”

【/h/]赖普清还担心新技术可能带来的“马太效应”。“我最近做的一项研究表明，由于今天知识和技能越来越受到奖励，拥有高能力和高人力资本的人将工作更长时间，收入也高得多。无论在工作时间、工作强度，还是工作收入上，都存在‘马太效应’。”

【/h/]他建议:“我们应该加强社会保障，让每个社会成员在困难时期都能有尊严地生活，并得到社会的关心和支持。另一方面，要加强各类培训，包括政府出资的就业培训，提高劳动者的再就业能力。”

【/h/]“未读”体验可能无法重现。

【/h/]陈玉宇指出，没有必要把新旧生产力的转换过程想象得太可怕。“AI来得太快了，担心我们的努力跟不上它的速度不是没有道理的。但回顾历史，拖拉机是在19世纪末发明的，在美国或许多其他地方，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拖拉机才真正在田地里提供了比牛和马更大的马力。放眼中国，我们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完全实现农业机械化。”

【/h/]只有在生产率提高后才能提高工资，这是缩短工作时间的前提。陈玉宇说:“就我个人而言，我甚至希望AI技术发展得更快一些，并尽快在实践中得到应用。”

【/h/]韩志也认为人工智能的能力在现阶段是有限的。在“未读”减少工作时间后，互联网上许多人认为人工智能是一个伟大的英雄，但韩志说:“不可否认这是一个原因，但它只是一个非常小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其他因素提高了工作效率。或许是因为AI目前是一个非常流行的概念，公众夸大了它的作用。”

【/h/]事实上，在过去，一些国家减少了工作时间，但当时并没有遇到生产效率迅速提高的机会。但对政府来说，减少工作时间还有其他方面的考虑，比如增加就业。从1959年到1975年，奥地利每周工作时间从48小时减少到40小时，年假从3周延长到4周，因此国内就业机会增加了60%。从1967年到1976年，法国每周工作时间每减少半小时，就创造了5万个工作岗位。

【/h/]农民工更关心能否在自己的工作单位复制“未读”经验。

【/h/]陈玉宇对胡嗅嗅说:“对于单个企业来说，由于一些特殊原因，企业文化好，各种老板的特殊想法好，工作时间缩短而收入不降的情况只能看做个例。”

【/h/]韩志还认为，不是每个企业都可以复制“未读”经验，因为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特点。“从事图书出版工作，我们公司希望员工能够非常有创造力，而灵感很可能是在泡温泉或在海滩上晒日光浴时获得的。我们很难将工作和生活完全分开。适度休闲不仅不影响工作，还有助于做好工作。”

【/h/]目前，“未读”的经历在各行各业都很难复制，但对打工人来说更可悲。根据国家统计局的数据，从2021年到2023年，全国企业员工的平均工作时间将分别为47.8小时、47.9小时和49小时——即使将法定加班时间计算在内，中国人也可能触及法定工作时间的边缘。

【/h/]如果你想找一个让老板和社会信服的理由，上世纪的福特或许可以帮助农民工。

【/h/]这位美国汽车巨头认为缩短工作时间有利于社会繁荣:“正是因为休闲对消费的巨大影响，才有必要缩短工作时间。一个不容忽视的绝对事实是，大量消费商品的人也是生产商品的人，这是社会繁荣的秘诀。”他还预言:“如果不这样做，整个国家将无法消化各个工业部门生产的产品，国家的繁荣将不会持续很久。”

【/h/]不久之后的1929年，福特的预言在美国出人意料地实现了。